国庆放假,我们去外公家,走进门阴沉沉的,外公外婆坐在凳子上不停地叹气,原因竟是外公家那最老的黑狗不见了。我眼里顿时没了光,这黑狗,在我出生一星期后就来到外婆家。
外公说,这只狗是他去扔垃圾捡到的。狗一直没忘自己的责任,外公外婆摘茶叶、买东西出远门时,它不会强求要跟去,而是静静蹲在门口看家,一丝不苟地生活着。它年轻时是这一带最威风、最豪迈的,见其他狗侵犯,总会自己毫发无损地回到家,别人家的狗则是遍体鳞伤。十几年过去,它渐渐老去,腿脚变得不利索,常常被年轻的狗欺负,吃饭难以下咽,看家不再像从前那样精力旺盛,毛不再像从前那样乌黑光亮,东掉一撮,西掉一堆。
他渐渐被厌恶,做客的把它踢得伤痕累累,外公眼角映着忧伤,挤着笑送走,转身万般心碎湿润。
狗走丢了,外公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眉宇间凝固着伤心与思念,吧嗒吧嗒一根接着一根抽着闷烟,忽然掐灭径直走出院子。
害怕狗被偷,怕它有危险。我们放下手中的东西,跟外公一起在外面寻找。
“小黑!小黑!”呼喊声震耳欲聋,如小原子弹爆炸,冲破村落回荡上空。天突然变得灰蒙蒙的,没有一丝风,乌云压得很低,似乎要下雨,就像一个人想打喷嚏可是又打不出来,憋得难受。妈妈抬头望天空:“先回去吧,估计要下雨,也快黑了,等会儿路不好走,明天再来找。”
我们正准备回去,外公却执着:“说什么我都不回去,找到小黑再走。”
大家纷纷努力劝说,狗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外公十分执拗,70多了将耄耋,一个毛病脾气太倔。
半夜三点多,我被一阵轻微的走动生生从梦乡里拉了回来,睡眼朦胧,抬头一看,外公正准备下去,拿着雨伞,穿着套鞋,手里拿着手电筒。一定瞒着我们去找狗,我赶快摇醒妈妈。
雨越下越大,仿佛天上有一个小孩掉了糖嚎啕大哭的泪,落在泥土上,溅起一滴又一滴肮脏的污水。我们到处找外公,东转转西找找。邻居被闹得不安宁,得知情况也来帮忙一起找。
半个小时如赛跑般很快流逝过去,我在茶地里终于找到外公,大家二话不说把外公拉回家。外公背驼了许多,声音哑了,脸上多了几道泥巴印。我们又气又无奈,这老头居然倔得很,似八百年的枫树蔸,死活不肯走。有这一次肯定会有下一次!我们看着外公,堵着门,不再给他出去的任何机会。
外公哭了,一粒一粒从眼眶里掉落,不愿擦干,也不愿停止。那样子令人心里像刺了把刀,外公和狗的感情已经超越生命的极限,狗永远离开了外公,外公永远失去狗,失去的不仅是狗的身影,更是那忘不掉的“情”。
小黑,孤独在陪伴,会伤感默默流泪,承受自己心中的压力,把无穷无尽的自由献给外公。小黑,外公最好的朋友,生活中一道不会灭的“光”。
夕阳西下,村子前小溪静静流淌,什么都带走,却空留下一抹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