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空气潮湿的早上,我被妈妈拉着从校长面前经过,走出了校门。
事情发生在五年级的下半学期。临近考试,我多次上课不完成练习,课下不写作业,学习不在状态,还折纸飞机在教室里飞,影响到了其他同学学习,目无纪律,种种恶习在我身上不断扩散、蔓延。直到有一天数学课上,骆老师终于忍不住了,把正在嘻戏打闹的我拉到了班门口,然后给我的母亲打电话,说道:“喂?是姬祥家长吗?来学校把您家孩子接回去,换个好点的学校。我们学校教不起这样的‘天才’,上课不听讲,回去也不写作业。请您把您家孩子接回家!”我知道骆老师是正话反说,还以为骆老师并不会真的让母亲带我回家。但是,我错了。母亲真的来到了学校,看到远处的骆老师正与她谈话,我的心里就如正吊着成吨重的冰冷的铁。母亲径直的向我走来。她一句话也没说,拉起我的手向校门的方向走去。张校长挡在了我们面前,母亲停下了,我也跟着停下了。张校长说:“我们八校没有你这样不写作业,不听老师话的学生。”
我们八校没有你这样不写作业,不听老师话的学生。这几个字深深的刻进了我的心中。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学校和楼道里跑跳的同学们。我眼中的一切开始变得昏暗。这难道将会是我最后一次来到这所学校上学了吗?不会吧?这肯定是一场梦!我赶紧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然而,这并不是一场梦。我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啊!我后悔莫及。如果当初我能够上课认真听讲,回家认真完成作业,听老师的话,不打扰别的同学学习的话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发生了。但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什么用。我像被钉在了那里,努力挪动自己的双脚,迈着沉重的步伐,同母亲走出了校门,离开了学校。
回到家里,我和母亲都一言不发,母亲竟在若无其事地收拾家。我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着,等着母亲如同暴风雨般的训斥。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过了好久,母亲还是没有像是要批评我的样子,反而像往常一样为我做好了午饭。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吃得下饭呢?母亲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说:“吃不下的话就去睡一觉吧。”我本以为母亲这样的举动可以让我舒服一些,可没想到却让我更难受了。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于是又坐起来看书,可书中的一字一句怎么也进不到我的脑子里。难过、沮丧、愧疚、忐忑不安等种种负面情绪在我的大脑中弥漫。
到了下午,我出去骑车,想让一切烦恼都停留在风中,可我没有一点力气。我不禁质问自己:“走啊,你不是平常都骑得挺快的吗?今天怎么了?怎么没劲了啊?”可我还是打不起劲儿来。我慢悠悠的在小道里骑行着,树上的树叶在议论我,小鸟在讥笑我,花儿垂头丧气,就连绿化带的喷溉器也看我不顺眼,往我身上喷水。
直至晚上,母亲也一直没有提学校的事。我躺在床上,一直在计划着今后该如何去做,如何好好学习,考个理想分数……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了中午,很晚才起床。醒来就听到卧室门外母亲打电话的声音。房门关着,我没有吭声,悄悄走到门口,坐在门边听着。可以听出,电话另一头的人是外地出差的父亲。他们正在谈论关于我上学的事。当我听到父亲说:“就给老师道个歉让继续上吧。”这句话的时候,我一时激动的不知怎么用言语描述了。过了一会儿,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房间。一旁的母亲连忙说:“醒了啊。”“嗯。”我看到母亲额头上有几颗细小的晶莹的汗珠,便赶紧问:“有饭没?我饿了。”母亲便赶紧去盛饭了。吃完,母亲终于说:“要不,你给骆老师打电话道个歉?”“嗯。”我心里暗暗高兴,但脸上却没有显现出来。电话拨通了,我又一次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又慈祥的声音——骆老师的说话声。“喂?”我愣了一下,赶紧说到:“啊,喂,骆老师,我是姬祥。对不起,骆老师,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你以后作业还写不写?”“写。”“哦,好。那你什么时候能来学校?”“明天早上。”骆老师的语气比我想像中的更温柔些,当骆老师原谅我的那一刻,我瞬间感觉如释重负。
次日,我又回到了我的另一个家——八校。我又看到了校园里鲜红色墙壁的教学楼,又看到了教学楼外的林荫小道,又看到了教学楼上熟悉的同学与老师。当时的心情那叫一个畅快,感觉全身变轻松了许多。归心似箭、心喜若狂等这些词语已经无法表达出我内心中的喜悦之情了。我以后都不想再有这样的遭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