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是在无穷无尽的雨丝中度过的。黑夜中。一盏昏暗的路灯竟亮得刺眼。
当我们赶到外婆家时,外公平静地躺在床上,与外婆的呜咽和爸爸一下又一下猛烈按压的心肺复苏相比,外公安详的脸上多了一份“辞君向沧海,烂漫从天涯”的定力。我突然感到一丝不安。这样老套的桥段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上演,可是发生在我身上,我竟不知所措。
窗外的雨滴“嗒嗒”地计算着我的心跳,距离拨打120的时间逐渐拉长,心头凝聚着的焦虑逐渐变为恐惧,母亲又再一次拿起电话……
我匆匆忙忙地赶下楼,黑暗中,我忘却了一声声平日里最胆怯的狗吠,朝小巷尽头模糊的两束光奔去,风中单薄的小人儿一声声地喊着:“救护车!”哭天抢地,像疯了一样……
我怕,救护车会错过这个楼道,也就意味着我将错过外公。不顾夺眶而出的泪珠被风钉在脸蛋上。不顾小路上坑坑洼洼,不顾夹脚拖鞋传来的隐隐疼痛,留住这辆车,留住这不苟言笑却给我无限爱意的老人!外公,挺住!
从小对外公的印象少之又少,一生要强的外公,我愿用我的一切,换他岁月长留。
病历单上的名字随着一声叹息落入沉土。外公走得很安详,那份亘古不变从容让我限入无休止的怀念与愧疚。
我终于能理解季羡林爷爷的丧母之痛了,我终于懂得了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