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春节,隆重又随意,没有什么条条框框,讲究的就只是“团圆”二字而已。
腊月二十九,每家每户的大人们用红纸和竹条糊成一个个红灯笼,挂在房檐上。而我们小孩子要做的,是在他们糊灯笼的同时放鞭炮。听着那种“呲呲”的轻响,就像小小的火花在呢喃细语。这两样必须要同时开始、同时结束,寓意着来年屋内屋外都红火吉祥。
大年三十,鸡鸣一声,人们就醒。大人们去集市上采购,孩子们则穿上新的红衣服,女孩子们头上用红头绳扎两个朝天辫,男孩子们在手腕和脚踝处各系一条红铃铛。
年夜饭上桌,鱼和饺子都是必需品。一家人围坐一桌,道着些不咸不淡的家常话,无需华丽的词藻,最朴实的话语也能暖人心窝,兴奋和喜悦装满了每个人的眼睛。
十二点整,孩子们可以出门了。老村长在村口燃起烟花。所有人都如潮水般涌向村口,看一颗不起眼的小火种在空中崩裂,随机变幻成一把撑开的打伞,在夜幕中飞旋。这把伞还没消失殆尽,一朵金黄的金菊又灿然盛放,宛若一位孤傲的仙子,全身包裹着华丽流光,在村里人的注视下翩翩起舞。绚丽的烟花在黑夜中竞相绽放,那流光溢彩的点点光华都尽数撒进人们的眼瞳,照亮了天际,也照亮了人们的脸。
几轮烟花放完,便原地支起一个火堆,大家都围坐过去,绕着篝火唱歌跳舞,好不热闹。随后在火堆上架一个小水壶,每个人都从自己家里挖一瓢水,倒进壶里。人们盘腿而坐,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圆,朗声唱着村歌“……起篓子,起篓子,家家都有钱……”待到水壶咕噜咕噜地直叫唤,老村长就把水壶拿下来稍微放凉。待到水的温度差不多能喝,他就两只手捧着壶,把它贴在胸前,虔诚地闭上眼,嘴里喃喃地念叨着,许着愿,言毕,拿起水壶喝了一小口,便传至身边人。随后他尽力挺了挺佝偻的肩背,瞧着水壶经过一双又一双手,嘴角的弧度慢慢的越咧越大,炽热的火光给他苍老的眼神带去些许温柔和活泼。当水壶最后又传至他手上时,他笑了,火映亮了他的眼,竟有了些年轻时的豪放与灵气。“也不知道我这老骨头能撑多久啦,不过看到咱们村里人如今生活的有滋有味,家家团圆过年,我这心里啊,高兴呐。祝大家以后更好啊,哈哈哈哈……”老村长说着说着,大家眼中都渐渐湿润了。
“千门万户庆团圆,送旧迎新贺新年。误把红灯做笑脸,明年福运又当头。”这大概是对家乡的春节最好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