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心中念着李清照的诗,眼前便浮现出外公家门前的老槐树。想着自从外公去世后,很久都没再去看老槐树,便有些黯然神伤。
想起姥爷,我就想起了老家院里那棵高大的老槐树;想起老家院里那棵高大的老槐树,我就想起了姥爷。
小的时候在姥爷家里住过一段时间,我们老家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槐树,老槐树下是我们最愿意玩的地方。春天,一串串洁白的槐花挂在枝头,村里飘满了槐花馥郁芬芳的香气,蜂飞蝶舞,鸟歌雀噪。不远处,耕牛拉着犁杖慢腾腾地前行,农人甩着鞭子吹着无腔无调的口哨,真有一种世外桃源般的悠闲和安逸。
我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姥爷总是在那槐树下喝茶。老槐树在微风的吹拂下“哗啦哔啦”地摆动着枝叶,就像一位快活的老人看着我们玩耍,看着我们微笑。
在乡下,槐花是个好东西。姥爷领着我上屋顶去捋槐花,我一边捋一边往嘴里填。槐花拿到家里,姥爷一加工,就让我忍不住垂涎三尺了。
到了晚上,月亮出来了,像一个盘子一样,特别圆。姥爷给我做了槐花糕、槐花炒鸡蛋,吃完饭后,又用老茶壶,拎出来一壶槐花茶。我拼了命直到肚子圆鼓溜溜的,薄薄的一层肚皮几乎撑得透明。每当这时,姥爷便不放我出去乱跑,他担心我一个跟头摔倒,那纸一般的肚皮会被弄破。
起风了,风声犹若离歌弥漫,时不时有老槐树的枯叶凌乱地飘入地面,如一只只折翼的蝴蝶慢慢陨落,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它的生命终在舞蹈中草草收场,带着脸上苍白的微笑,在我的身后落了一地。
外公走的时候,也是在这么一个起风的午后,他半开半闭的双眼,就这样看我,也这样看别人,想尽可能记住亲人的样子。
他问我,你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儿吗?
我说我记得,他非常高兴。
我说我是姥爷带大的,姥爷家门前有个小桥。
我说进入大门,是个院子,院子里东南角落有三棵大树,两棵梧桐树,一棵老槐树。老槐树五月开花,花又香又甜,姥爷会捋下来给我做槐花饼蒸槐花馍。
我说院子里种了豆角和山药,都是一排排的架子,还有茄子。
姥爷听了非常高兴,眼睛里闪着光,仿佛在我的叙述中,我们一起回到了过去……
关于姥爷,我记忆里还有很多画面,随着他去世,慢慢浮现出来。但是每一幅画面都和老槐树有关。
或许,姥爷从未离去,只是化作那棵槐树静静的守候着我们。
姥爷让自己的生命站立成了一棵老槐树,它是我童年记忆的源头,在我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并融入了我的血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