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书柜，无数本散发着墨香的书在架子上排列着。偶尔，在我无聊时，会和它们聊上几句。它们很有学问，满口“之乎者也”地说着。但自然，像我这样的老书柜，是听不懂的。那时，我们还不知道，随着文革的到来，黑暗，正悄然而至。
那天下午，我一如既往地晒着太阳，不时和书们聊几句。突然，院子里一阵喧哗，接着一群人冲了进来，我架子上的书被他们扔到了院子里，主人的房间也被他们翻的七零八落。他们手里拿着斧子、锤子，劈砍着、敲砸着一切。
在我的对面，有着一尊老陶器。从记事起，它就存在了，它说它是什么唐朝的陶器，是主人家中祖传下来的。但是，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老陶器，不见了，只留下一堆碎片。我永远也忘不了它最后对我看过来的一眼——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啊！充满绝望、震惊和恨意。又是几声劈砍的声音，我的几个朋友永远地消失在了世间。突然，院子里火光冲天，我向外一瞧，我架子上的书们竟在火光中燃烧着！它们的身躯在火光中变形，扭曲，发出痛苦的尖叫。我眼前一黑，竟是昏了过去……
眼前的景像让醒来的我怀疑自己的眼睛。屋内一片黑暗，月光从窗口倾泻下来，照亮了屋内的景象：昔日的朋友早已化为满地碎片，到处都是撕碎的纸片，屋内的家具残破无比，不是少了胳膊就是断了腿。不远处，一个残破的佛头用他不甘的眼神盯着窗外。而屋外，则是一堆已经化作灰烬的书。不远处，隐隐传来主人一家的哭泣。
所有幸存的家具都认为一切已经结束了。但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黑暗的日子，还没有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