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一天的所见,却成了我心中最美的风景。
那天天很蓝,很干净,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清亮。暖风拂过我的面庞,偶尔送来几句鸟的鸣唱。人们在广场上懒洋洋地散步。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惊叹,我蓦地回首,只见一群人拥成一个圈,我疑窦顿生,跑去观看,却被密密匝匝的人群所阻挡,没留一丝缝隙。我猫着腰,针一般穿进了最内圈。登时,我眼睛一亮,啊嗬,竟是个抖空竹的汉子。他扎个马步,赤裸着上身,把空竹随心所欲地抛、接、甩、缠,真叫一个好看。
我正看得入迷,忽然对面人群出现了一阵骚动,人群似被船只推开的潮水般迅速向两旁退去。一个老乞丐进来,模样甚是猥琐。他蓬头垢面,头发油腻腻的,胡子几月不刮,又硬又长,身上缀满补丁的衣服破破烂烂,衣不蔽体,一点轻风吹来,破布就随风飘扬,脚上蹬一双凉鞋,一只鞋底都掉了,只用透明胶把皮革鞋面粘在脚底。我皱了皱眉,悄悄地把鼻子捂住。人们都面有厌色,一道道鄙夷的目光朝他射去。
突然他面向那汉子,把一双满是泥垢的手朝他伸出:“喂,小伙子,借我玩一玩。”言语间竟无任何商量的余地。“什么?”汉子瞪着眼,像一头发怒的牯牛。那老乞丐从一个几层的布包里拿出五十元,给那汉子,二话不说,径直把那空竹拿过去。
人们纷纷叫嚷:“老头儿,搞什么名堂呢,快走人吧!”
老乞丐一言不发,扎了一个马步。突然间他眼里精光大射,像一只雄鹰,“唰”,空竹在他的操纵下转动起来,刹那间,空竹不知怎地,一下子被他抖上了天空。
人们爆发出一声惊叹。
当空竹再次落下时,只见他翻腕、压腕、抬臂,转眼就将它制得服服帖帖。老乞丐二尺之地,一双手,引着空竹,翻转腾挪,速度之快,实属罕见,空竹在他手里宛如一只欲飞的麻雀,却总逃不出他的掌心。
忽地又起大开大阖之势,空竹配合着人的舞蹈,在空中盘旋升腾。每一次甩出,他都极力外拓,在力贯顶峰时又倏地吸进。
人们屏息凝神,谁也不敢喘口气。
他哪里是一个乞丐,他就是一位顶天立地的世外高人!
老乞丐挺着背离去了。我也许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但是他与空竹共舞的那一幕,将永远成为我心中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