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一片灰色天空的下方，是一个漫天灰尘的城市，一个硝烟弥漫的城市，一个到处是血腥味的城市。这座城市，曾经有多祥和，现在就有多悲惨。
在柏林，某个灰暗的角落里，一列灰色的、静谧的火车从车站驶出，缓慢地行驶在铁轨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在这列火车的某节车厢中，悲伤肆意在空气中游走，车厢中大多是妇女与孩子，几乎没有一个健硕的男子。她们神色黯然，眼里含着泪花。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笼罩着不幸，可怕的战争夺去了她们亲人的生命。
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境里笑谈家常，谁都不会打破这份沉寂。一个看上去瘦弱不堪而又多病的老妇人突然开口，“一、二、三″，声音在车厢里飘荡，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但没有人互相议论。停了一会，那个老妇人再次重复起来。这一次，有两个小姑娘听到这奇怪的声音，咯咯地笑着，对着那个老妇人指指点点，甚至还学着老妇人的声音数着“一、二、三″，然后又继续乐起来。
这笑声里的讽刺不加遮掩，深深刺痛了老妇人丈夫的心灵——那位坐在老妇人旁边的头发灰白的老兵，他皱紧眉头，严肃地狠狠地扫了那两个小姑娘一眼，车厢里那讽刺的笑声才消失不见。
老兵把头转向窗外，眼睛像是一片大海，一片忧郁的大海，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窗外，灰暗的土地，翠绿的树木失去了光泽，染上了战火的颜色。他在脑海中想象着战场，那个战火纷飞，硝烟四起，血腥漫天的地方，想象着自己被战争夺去生命的三个儿子……
“一、二、三"，那个神志不清的老妇人伸出了自己枯瘦的双手又重复道，那两个小姑娘傻笑起来。
老兵站起来，郑重地说道：“小姐，我想当我告诉你们这位可怜的夫人就是我妻子时，你们大概不会再笑了。我们刚刚失去了三个儿子，他们是在战争中死去的。现在轮到我上前线了。走之前，我总得把他们的母亲送去疯人院啊！我总不能把她也带上战场吧？″
那笑声嘎然而止。
火车到了疯人院，老兵搀扶着老妇人下了车，在下车时，老妇人嘴里仍不住地数着，“一、二、三"。
老妇人站在疯人院门口，目送着火车驶去。“一、二、三”。
“一、二、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