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暗迷蒙,铁青色的沉郁遮蔽了天与地的遥唤。山坳里的芦苇荡,壮阔波澜,静谧悠然,与我熟知的那个世界统统无关。
阳光正在奋力,奋力地刺透这沉郁,将道道锋芒插入我脚下的这片素洁的圣地。也许,百亿年前的某个秋日里,生命的种子便是如此降临,伴着瑟瑟的风和滚滚的云,于羸弱的光中幻化孕生。
茫茫的这片瀚海啊!一丛丛、一簇簇的,那是破土拔立的银芦,亦是锋插泥壤的光刃。纵然我置身谷底,也恍恍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每一道光连着的,都是属于自己的那一支芦。你不认为吗?那应是无数妈妈的手牵着无数孩子的手,在漫步、在跃动、在奔跑……我童年里经历过的所有美好便是如此——跌跌撞撞的自由,懵懂无畏的勇往,都源自与妈妈紧紧缠绕着的指扣。
身旁的这支芦,她挺着纤细的腰肢,欠着身子,投向我好奇的凝望。浓密的发辫左右摇颤着,像极了我在儿童节的那天,将红领巾初次系在她脖颈上的小学妹。那一刻便是如此,没有生动的对话,可我千真万确地读懂了她眼里闪烁着的兴奋的光耀;这一刻亦是同样,静默无语的凝望,我也能千真万确的感受到这支芦想告诉我的,关于光与生命的奇妙。
我问这芦,怎么你的童年永不逝去?她说,只因从未松开过,牵着母亲的手。我又问,怎么你也永远不曾孤独?她又说,交流可以无须言语。那我,我能做一支芦吗?莎啦啦,秋风掠过,山谷里漾起草芥们嬉笑的应答——我、这数不尽的银芦,哪一个不是光的孩子呀……噢,我想起来了。我的奶奶,常就面朝着窗,牵一捧阳光,一个人微笑,一个人畅想,一个人与岁月呢喃。
亲爱的芦,我懂了——永久的童年与快乐,取决与你要紧紧牵着,内心深处,母亲的那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