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奶奶出殡那天,我呆呆地坐在门槛上,任凭泪水在眼眶里翻涌、滚落……为什么人会离开呢?泪眼朦胧间,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背影……
脑海中依然清晰记得最后一次去看望一人住在象山老家的曾祖母。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随着汽车的奔驰,我们渐渐靠近了那座铺满青藤的老房子。推门进去,正见太奶奶在烧饭,一缕阳光溜进灰蒙蒙的厨房,照亮了一头白发的她。许久未见呀,八十岁高龄的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佝偻着她那瘦小的背,在灶前忙碌着,一眼扫去,热腾腾的一桌菜,全是我喜欢吃的。
太奶奶看见我们,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忙着招呼这招呼那。正当大家一起坐下准备吃晚餐时,太奶奶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起身走出门,“冲”进了蒙蒙夜色中。我便也追了出去,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稀稀沥沥的小雨,细雨迷蒙中只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背影,朝她大喊:“太奶奶,外面下雨啦,您干什么去,您还没吃饭呢!”可是太奶奶只转过身来,朝我挥挥手,示意我回屋,而又快速向前走了。我望着那抹背影在细雨中渐行渐远,两边的路灯骤然亮起,朦朦胧胧的灯色照亮了那熟悉的背影,那瘦小、隆起的背影,不断地拉长……过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转身便看见太奶奶出现在门口,只见她一手擦着额头,那早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一手小心翼翼地从衣服里层掏出一个袋子,递给我笑着说:“太奶奶年纪大了,待会怕忘记,你看,是你最喜欢吃的豆酥糖,可以带回城里吃。”我看着手里的豆酥糖,几乎没有一点雨水的痕迹,再看看全身湿漉漉的太奶奶,我的眼睛瞬间湿润了,没想到太奶奶竟然还记着我说过的“城里都买不到我喜欢的豆酥糖”,从小到大,她总是记得我喜欢的东西……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又是一次告别,但谁也没想过,这一别,竟成了永别!我还记得每一次离开,太奶奶总要送我们出院门,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门旁,看着我们走远,总要追着我们的车再送一程,偶而我转过身来回望她,见她仍立在村口,呼啸的风吹乱了她的白发,那一抹瘦小的身影却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悠长,直到车子看不见了,她才会回门……
离别时那抹瘦小的背影还嵌在我脑海里,那一直给我准备的豆酥糖还在手中……可是村口,那个熟悉的背影,我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