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滴答滴答,仿佛时钟般规律。细细倾听,柳树抽枝的声音,新叶展开的声音,花果生长的声音,犹如一幅传承千年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了。
节气轮转,万物生长。
天气已经开始微微转热,田间的农民已经开始为不断临近的收获季节开始准备,田间纵横的水稻,奋力攀长,已经高昂起它们骄傲的头颅,看到了它们不断奋进、不断奋发的未来。
云销雨霁,一身蓑衣,蹲在田坎上的老人捋了捋斑白的胡子,微微地沉吟:“‘蝼蝈鸣,蚯蚓出,王瓜生,苦菜秀’,立夏,又来了啊。”
极目远眺,暮色苍茫,回想起自己的曾经,点点滴滴,或爱,或恨,或迷茫,或奋斗,他历经大起大落,命运兜兜转转,最终又回到了原点——这个偏远的小村庄。忙忙碌碌,渐渐习惯,今天重复着昨天,但又有了新的模样。
转头望去,临近的山坡上,当初黄土满目,如今郁郁葱葱的橘树铺满了半山腰,薄暮中,犹如一袭青纱,披在老人佝偻的背上,柔和又庄严。每年,立夏如约而至;每年,老人怀着一种尊重而虔诚的心情来到田坎上,听田间的蝼蝈在聒噪,看泥土中蚯蚓在忙碌,瞧山坡上橘树在攀长……多美妙的节日啊,立夏至,万物生。生命最璀璨的时刻不在于永不凋落,而在于凋落后总能再度生长,四季更迭,节气轮转,还有那在命途起伏中毅然前行的人们不都在奉行着这自然之理吗?
一个万物生长的时段,又来了啊!一个刚刚从严冬中复苏的世界,就这样,被生长的热情狠狠地拥抱住了。
老人挺了挺佝偻的脊背,想起了他的孙子,在城中读书的孙子,置身围城、埋头书桌的他能否感知大自然的变化、节气的变更,感受到立夏的来临呢?一定可以吧!老人想。
有人说城市中充斥着钢筋水泥,日子被格式化,节气的变更,大自然的生机与活力在这里是不能被体会到的。可我不这样认为。老人的孙子想。
透过书桌前的窗玻璃望去,繁华中人来人往,混泥土道路上的行人渐渐奔忙起来了,写字楼里的白领渐渐活跃起来了,上下班途中的地铁乘客,也渐渐拥挤起来了——城市,这座钢铁巨兽体内的血液,渐渐从春季的涓涓细流,化蛹成蝶,变成海洋上的滚滚怒涛了,连空气中的尘,城市中的霾竟也多了这么一丝明亮。立夏至,城市的气息变得更有活力了,城市的光芒变得更加璀璨了。
孙子的嘴角微微上扬,古稀之年的爷爷会不会感到这股生命力呢?此刻,是不是正如往年一样在田坎上感受这股立夏之气呢?一定会的。他这样想着。于是,不知不觉间低吟起小时候每到立夏跟着爷爷走在田坎上边走边念的语句——“蝼蝈鸣,蚯蚓出,王瓜生,苦菜秀”。
立夏至,万物生,宣告了世界由温柔向热情的转变。从乡村到城市,从长者到少年,都增添了一股源远流长的活力;节气的密码融解在人们的血液里,成了这个民族独有的文化基因,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