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能记事起,母亲告诉我的一段往事。
那年严冬,我呱呱落地。母亲轻捧着我,三分喜,七分愁。因为母亲是位教师,主要靠工资养家,薪资也不高——也不知是该放弃工作陪伴我,还是把我送到广东的外婆家暂养。
那天满月酒,人散后,奶奶不忍心看母亲憔悴的脸。父亲那时在离家很远的山村教书,平时难得回来。他望了望母亲怀中的我,说:“这孩子,我们怕是没时间带了,还是送到他外婆家吧。”
奶奶恶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句:“哪有娃儿一生下来就送到外婆家的,你们两个就各忙各的吧,孩子我老婆子来管!”
奶奶身子一直不好,却主动提出帮忙带孩子,母亲又喜又忧,“妈,您身子……”母亲话没说完,四周一片寂静,老鸦也在门外停止了啼叫,只有我的哭声还在不停传出……母亲说,那一阵阵如剜如屠的痛,至今难忘。
炊烟袅袅升起,过江千万里。寒风袭面,我啼哭起来。母亲悄然抚着我,哼着小曲哄我。奶奶正在灶头上忙活,她下了廉价的扁头鱼,正在炖汤。那时我们家还很清贫,陋室居陋巷,抵不住寒风,我的小手被冻得抽搐了。母亲忙将我揽在怀里,奶奶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火。听着坊头的叫卖声,门外的风声,父亲进门的脚步声,锅里鱼汤冒出的“咕咕”声,屋子里温暖了许多。
鱼汤在锅里咕咕嘟嘟地冒着气泡,奶奶将它舀到木碗里,递到母亲面前。母亲将一块鱼肉轻轻夹起,放入口中咀嚼得微烂,送入我的口中。我缓慢地喝下一口鱼汤,小嘴角泛起惬意的满足,奶奶脸上也漾起了丝丝笑意。
一碗鱼汤,让母亲终于开解了,她决定留下我。一家人相依相伴,温暖了我的整个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