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稚子之文心,铸辟雍而成林。——题记
忆夫岁稚时,惛惛怭怭,日游嬉乐而不慕所向,骄汲躁闹而不知所止。至今思忆,羞赧满腹。吾师一何耿介,稚子一何猖顽?
无启我辈,长龄何宜?
人间初见,余皆不晰,但忆吾师脚踏素履,褚衣青裤,发褐秀而垂绦,目明炯而有思。古之赞嘉美人者常言: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此娇娇女子态也。而吾师否也,淡扫蛾眉,双眸凝墨,温婉则大方庄肃,嗔怒则雌虎啸林,但见双靥之朗笑,未识眉蹙之娇愁。不饰繁妆,素面而昂然自若。其姓为大漠燕北之燕,执版牍于辟雍之中,仰圣贤于丹心之内,教校儿郎,而文心朗润。
余初步太堂,未曾识金版玉缕之实,绿碟丹文之华,漫漫然惫惰独行人间路。因乐而乐,逢愁则愁,赤心虽存,洵实无咎。唯吾师也,诲章文而融情,文融情则凝姿。文华墨韵尽见矣,不由心旌动摇,灵台铭碑,元识文也。稚子目前倏忽荡开一片乾坤,迢迢壮阔,汲汲求之。吾师犹然笑,言身传道。
传道,紫虽夺朱,终实有丹。
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垂丽天象,铺理地形。师言:“文学之美,存乎生活,蕴则万物。”云霞雕色,有愈画工之妙,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龙凤至瑞者,洵炎黄之圭愿,心开心阖,则文源之本。谁其尸之?亦神理而已。
燕师言则煌煌,行则浩浩,正气不可侵。余是时始觉人之为人,当有所向、所慕,辟若夸父灵均,汲汲求之,朝闻道,夕死可矣。稚子始蒙悟,虽无言于外,亦煊赫其心,未使殁也。
但有所向,则无惧矣。
燕师自言,学部未精湛,唯识“人”之一字耳。若夫先圣参神理以立教化,问蓍龟以传法理。夫子继圣,熔钧六经,独秀前哲,木铎起而千里应,席珍流而万世响。吾师婉然,拾其贝珍轻覆吾额,则断知九州之大,炎皇之瑰。师无言唯九书“国”字,烔目示我。《康诰》曰:“克明德”。方知人之为属也,猿猱腾踏以攀援兮,擎道法以成乾。以己术缮物,以己行新民,忠国孝亲为上也。师言犹黄钟大吕:“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吾俦之所求也。”
良师益友,莫过于此。
吾初识于文也,偏爱古言,凡著文者皆古,援韩文正公为圭臬,奉“古文复兴”为重担,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然时殊世异,奈何萧条万代不同时,家慈言余文空乏,同窗讪余言艰涩,吾非宋荣子,焉得不块垒横塞,堑断灵台?自怨自艾时,燕师唤吾以往观老斜桃花,赋诗以赠,其言甚温糥,清风化雨,清澄去块垒。
先生启我文心,又教诲不怠。余不胜恩,每有相关师者之作,必徵言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