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眼睛

大年初三到姨妈家拜年。一向聪明好学的小表弟不肯放过在这么多亲戚面前表现的机会。他指挥着我们在沙发上排成一溜儿坐好，说是今天要给我们朗诵一首诗歌。我们做大人的定然是要鼓励他，于是全部附和他，听他号令。只见他煞有介事地捧着一本书，面对我们，便开始朗诵起来：“妈妈的眼睛，妈妈，我总觉得，您的眼睛会说话……”

就这打头一句就一下子触动了我的心弦。妈妈的眼睛？这么多年，自己怕是从来没有仔细阅读过这双眼睛了吧！我不禁偏转头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远端的母亲。她正微笑着倾听对面那位“小才子”的朗诵，眼角的鱼尾纹也被紧紧地挤在了一起。

去年因为回公司机关助勤，所以有机会能在家里过春节。从我回家进门的第一刻开始，母亲就把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她看我并不怎么热情，知道我还在为过去的事埋怨她。可她毫不在意，进进出出张罗个不停。

我想起回来这些天，母亲念叨了几次，说自己的眼睛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视线偶尔会很模糊。我听见了也只是很随意地应付她：“要注意休息。”休息？想到这两个字，我就很想扇自己两个耳光。父母这么多年，为了我们兄弟两个，含辛茹苦，就像一台不停运转的机器。可以说，母亲就是一位从来没有享受过“三八”妇女节的劳动妇女。如今我已参加了工作，不仅没能为他们分担一些责任，还因为过去的一些小事不理解她。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也曾经拥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清澈和善，但偶尔也会透出严厉。然而，才五十来年的岁月就已把它们折磨得沟壑纵横、黯淡无光。我在心里禁不住深深地自责。

短暂的春节一晃就过去了，我又要踏上新的征程。临走的时候，我感受得到母亲内心的不舍，但性格内向的我还是没有上前与她耳语一句温暖的话。我只是故作轻松地向他们挥手作别，暗下决心：“奋斗好自己的事业，经营好自己的爱情，不要让老人再为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