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过山水合鸣吗?
那日里,夺得一时空闲,飞也似地冲上那后山去,寻到了一处小亭,竟在那儿听了一天的山水之歌。小亭位高,身向前倾去,乳白色的云块迎面拂来,濡湿了衣襟;一丛鸟儿惊得争相窜出树去,向着八角小亭的铜铃上一撞,趔趄着扑腾走了,空留满地断帛一般的——浅碧的深绿的,大珠小珠洒了满席。
伸一只手遮遮眸,抬头想去望天,不料千瓣万瓣琉璃叶将阳光拢了个尽,在缝隙细碎滴落着春光,落在脸上,温温灼灼。风的大掌一拨,那些晶莹的,被日光镂空得通透的叶瓣就沙拉沙拉地唱了起来,玲珑清脆的声响一阵不平一阵又起,一颗心随着荡了又荡。兀地想起生长于钢筋水泥之中的日光来。层层建筑,论它有多坚韧也透不过来,一地阴柔满心空旷,思及不禁唉唉连声。
犹爱这纯则粹、阳则刚的歌,将满身阴郁照亮。这是高楼大厦唱不出的。将满身阴郁照亮。这是高楼大厦唱不出的。
在小亭的边缘一坐,只见山从那云层之下自青白色地拔了起来,由上就是千根万根栀秆一般挺立的松层,一直向上漫延着,直到天际,许会搔痒了天空的流云。这松海,一时被掀开了嫩绿的体色,顽皮地抖动着针状的肌肤,细雨轻喃朝气动人,朵朵小浪花拍打在山的边际,惊起番番“鸥鹭”。一时又被掩上了苍绿的衣,刹那暗波汹涌,腾空几经翻卷,惊涛骇浪,猛浪若奔,那针叶被撕扯放落的轰一声竟叫我真真如临深渊!却是又一时,万悲千喜皆归了无言,目所及处,突然只剩松,挺立的,无声的。那道路中央也曾立过这松,却不曾见它有这变奏曲,只见汽车呼啸在它身侧,阴影落寞斜在身旁。它立着,呆呆望着远方。
百丈峰,松如浪,地势坤,厚德载物之相,是一颗松终究奏不出的雄壮。
幸哉!我弃了那城市里的一切繁杂,有了这一时的回归自然,竟是目睹耳闻如此盛宴。
只是不知何时,高楼大厦中的山水,能穿透乌烟瘴气,用歌声,代替车鸣?
只愿能吟一句:城外有歌,城内未始无歌,是环保绿化终将成,会有时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