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老宅的门,一股悠远的若有若无的味道袭过来,我屏住呼吸,再嗅,啊,原来是槐花香。
停好车子,我迅速跑出门外,但见一簇簇洁白的槐花挂满枝头,一穗一穗,重叠悬垂,粗壮的枝干将那串串花蕊高高擎起,肆意张扬地显示自己曼妙的身姿,细嫩点的枝条也尽力躬身托举,竭尽全力地展现槐花儿的美丽。
驻足细看,盛开的槐花洁白如雪,片片花瓣如蚕丝般滑润,托住它们的花萼碧如翡翠,藏身翠绿的树叶之间,绿白相印,鲜艳夺目,比起公园里大片的粉红鲜红,更觉清纯可人。还有的微唇轻启,白中带黄,刚打苞的状如粟米,紧实娇小,无不透着勃勃生机,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我深吸一口气,好像要把这香味统统地装进胸腔里带回鲜见树木的小镇一般。
站在村头,发现这里的槐树比小时候少得太多,即便是记忆中最密集的槐树林,也圈起围墙,盖起栋栋高楼,而且记忆中的槐花开得没这么早,大约在每年五月中旬,我们都穿上裙子的时候。
我们住在村子最西头,槐花林就在门前池塘的边上,大约有一亩多地吧,夏季时分,浓密的树林投下厚重的绿阴,大人们在池塘里洗衣纳凉,我们一群孩子围着池塘嬉戏奔跑,雨后初晴的时节,就跑到槐树林里捉土蝉,寻蝉蜕,那个时候,这里就是孩子们的乐园。
每到槐花开放的季节,母亲常捋了槐花来,和在面中,做成槐花饼,吃起来满口生香,要是赶上好机会,有时还能吃上槐花炒鸡蛋,记得母亲说槐花不能吃得太多,因为香味太过浓郁,吃多了会头晕的。不过,我们好像没晕过,也许是因为吃得并不经常的缘故吧,再加上捋槐花、做槐花饼都是细致活儿,忙于农活的母亲也没那么多的闲情雅致,所以槐花的香味一直留存在齿间心头。
现在又见这昔日的槐花,各种回忆一并涌上心头,只是再难见得以往的热闹景象,幼时玩耍的兄弟姐妹分散在四面八方,如今守在这故土的年轻人只有两个堂兄,立于槐花跟前的仅我一人,就像仅存在这里的槐树。虽然槐树由于各种原因数量锐减,但其香气依旧,姿态依然,要是有朝一日散落在各处的兄弟姐妹们能再聚在槐花前,那该是怎样一幅盛世卓然的图景!
我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屋拿出镰刀,将低处枝条勾住,捋下朵朵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