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残阳收回了最后一抹光亮;当最后一片凋零的叶子从葡萄藤上落下来时;当最后一只孤鹜从秋水飞向蓝天时,记忆之门的大锁悄然打开。
我小时候与姥姥生活在一个村庄,村庄里有一百多户人家。每到葡萄藤抽出了新芽时,小院中,常常有一老一小并排坐在一起晒太阳,并不时从中传来清朗的笑声。
“姥姥,以后我长大了,长得好高好高,就将天上的云朵摘下来,给你做衣裳。”“傻孩子,云朵怎么能做衣裳呢?”姥姥总会眯着眼睛笑着说。就这样,笑容浮现在了一老一小的脸上。
我从小就喜欢白云,无它,只因白云就像姥姥的头发一样飘柔、一样洁白,而也因为白云,我对村庄的溪水、桑树也有了别样的情感。
盛夏时,蝉在“知了,知了”地鸣叫着,我坐在姥姥旁边,看她织布。每天晚上睡觉时,她也总是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唱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古谣,我在她的歌声中睡去,蝉也停止了鸣叫,仿佛一切的事物都在安静地倾听着奶奶的浅吟低唱。
秋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因为那时,我们家葡萄藤上结满了许许多多的葡萄。这也不免引来了一群馋嘴的孩子,他们每天都在门口偷看。一天,姥姥发现了他们。看着一双双渴望的眼睛,姥姥笑着把他们招进了院子。她取出剪刀,拨开密密麻麻的“大手掌”,就看见了若隐若现的葡萄。只见她熟练地用左手托住葡萄的底部,再用右手剪开。“咔嚓”一声,沉甸甸的葡萄便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摘了一大盆,笑盈盈地分给孩子们。在姥姥的影响下,此后,我得到了什么好的东西,总不忘与他人分享。
可是,谁也没想到,在这美好的秋天后,却是葡萄藤枯萎的冬天。
就在我五岁时的那个冬天,我的姥姥穿着黑色的衣服,静静地躺在棺材里。我是多么希望她能够睁开眼睛抱着我呀!可是,她却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又是一年秋天,我回到了故乡,再一次回到了家中的小院,葡萄藤上结满了一串串的葡萄,但从前摘葡萄的人却已经消失,独剩那亲切的怀恋。我倚着门框,像小时候一样望着门前的小路,希望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