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次送别已两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母亲的背影。
那年仲夏,我上初中,正是报到的日子。走进校门,满眼都是陌生的面孔,我打算自己去宿舍收拾,母亲说:“我陪你去吧。”那时的我心中满是惶恐与烦躁。
我找到自己的床,打开箱子去摆东西,银白的阳光从摆动的窗帘洒下,拉开窗帘,海棠花香丝丝缕缕流入。我挂好毛巾,顺着地板上蔓延的光影看去,地上只有一双鞋。母亲已将床被抬到了上铺,准备帮我铺床。
她弯下腰,打开袋子,双手将白床垫捧着取出来,转过身再将卷好的棉被舒展开。母亲背对着我,头发散在身后,动作十分麻利,阳光在她身上画上一片深浅不一的褐色。要铺床单了,只见她抓过那团床单,往空中一甩,绿色的床单如风帆般鼓胀起来,又缓慢落下。再在床单的四角扯了扯,动手压平褶皱。母亲穿着黄底白花的连衣裙,铺床时连衣裙形状变化着,收缩又展开,那白花就像盛开的花,又如同含苞的花蕊。一会儿,她稍作停歇,手向额头揩了一下,从后面看好像是在擦汗。紧接着又忙碌起来,她挂起了蚊帐。在金属的擦挂声中,蚊帐挂了起来,母亲的背影若隐若现。弄好了,母亲下来时我手拿着帕子正望向窗外,假装在擦阳台,我不想听她唠叨太多。
母亲终于走了过来,到这里时好像放慢了脚步。我忽然感到肩上一只手搭上来,气息声在头顶盘旋着,好像犹犹豫豫,没想到她只张口叮嘱了一下:“我走了,去班上要听话,你是初中生了,有时间打来电话。”我听到,机械地用手帕在阳台上抹了一圈,光亮反在那上面。末了,回头,发现母亲的黄底白花裙在门口一晃,随即闪失。
自始至终,从进校门起,我都只看到母亲的背影。不过,我心中的惶恐,稍稍安定下来便收拾好去了教室。
我在两年住校生活中学会了自己整理内务,偶然一次铺床时,蓦然然回想起母亲的背影,那摆动的长裙、飘逸的长发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距离那次送别一两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母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