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可以说“拜拜”，也可以说“再见”，但我只说那两个字：“再见”。
其实我以前很随意，只是那件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说过“拜拜”。
那是一个冬日的黄昏，我和母亲在小巷里漫步，夕阳给红瓦染上了淡金的晕，逆着光就更显得神秘、辉煌。我们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长很长，映在青石板上，瘦削而深刻。
出了巷子，我们在拐角处遇见了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妇人。她肤色蜡黄且暗，头发略显凌乱地盘在脑后，脸上的皱纹鸿沟般地绽开，眼睛被压得小而细了，眼底布满了血丝，混着有些肮脏的黄，唇厚且灰暗。
老妇人朝我们走来，眼含着哀求望着我们，又似乎打了个寒噤，嘴唇微动，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小妹妹，有零钱么？好人一生平安……”她的声音先是有些低沉，后来却激动起来，带了些无助的哭腔。她朝我们伸出手，那手却使我骇然，那手只见手掌不见手指，断处已生长圆实了，却仍是骇人的。
我和母亲都没有零钱，有些为难起来。
老妇人瞧着我们，似乎了然。失落地跟我们道别：“再见。”转身就走了。她腿脚显然不利索，一跛一跛的，一阵寒风狠狠地刮过她，她拢了拢单薄的衣。
我愣在原地，鼻头发酸，却开不了口。我该对她说什么呢？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只能说的“再见”，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啊！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老妇人，为她准备的零钱，也一直揣在口袋里。
我一直认为，若是当初，我说了那声“再见”，就一定可以再遇见她。
再见，是对未来的期许，期待将来再相遇。再见，让也许永无再见的两人，在心底深处有了温暖的回眸。我想我再也不会忘记说“再见”了。
“再见”，我轻声呢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