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是一个被无限循环的镜头。
步履稳健的大叔,边推着小车,边吆喝着:“卖馄饨嘞,卖馄饨嘞。”声音在这静寂的冬夜里,显得浑厚悠长。我听了,总觉得很亲切。日子久了,只要肚里的馋虫在叫,准知道卖馄饨的大叔要来了。于是,迅速拿起早已备好的零钱,趿拉着鞋,跑出巷口,大喊着:“买馄饨。”
我不喜欢吃辣,也不喜欢在馄饨里放香菜和小葱。
“大叔,馄饨可要多给我几个呦!”
他一边笑呵呵地应着,一边麻利地揭开锅,往滚烫的水里下着馄饨。小煤炉里冒着红亮的火苗,我则站在他身边,仔细地打量着他:中等个头,衣着整洁,和善的笑容挂在脸上,亲切、生动。当我接过那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时,他总会叮嘱道:“慢点儿,小心烫手。”我爽快地应着。
开始吃馄饨了,浓浓的胡椒味儿直钻鼻孔,薄薄的皮儿入嘴即化,肉馅儿又香又嫩,但不腻口,加上爽口的榨菜丝,让人恨不得一口气吃上两、三个。馄饨的热气,熏着我的脸,额头已冒出细密的汗珠,嘴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的,时而鼓、时而瘪,有节奏地来回运动。碗暖着我的手,一个、两个……没几分钟,一碗馄饨连汤带水、稀里哗啦全下肚了,身子也跟着热乎起来。大叔笑呵呵地搓着手,还不忘说上两句:“别吃得太快,小心烫嘴。”碗底那点儿浓汤,在空气中迅速凝结,飘着白花花的油星。随手揩嘴,起身,抖抖身上的味儿,意犹未尽地吸口气,整个冬夜,便在这碗馄饨里暖了起来。
我礼貌地向他道别。转角的路口有些暗,他总会打开手电筒,照亮我回家的路。
如今,我再也没见到那个卖馄饨的大叔了。但我却时常想起他的馄饨,还有那浑厚悠长的吆喝声。想来,也只有他的馄饨,才能暖我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