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胶带,被父亲锁在了抽屉里。
抽屉里有一个文具盒,已经锈迹斑斑了,胶带就在里面。当抽开抽屉时,胶带也在文具盒里来回碰撞。在暗无天日的抽屉里,胶带显得孤独而寂寞。
时间已经很久了,胶带一直呆在那里,身上落满了时间的灰尘。他好像被父亲遗忘了,被无情地丢在那儿。唉声叹气中,胶带开始回忆起自己辉煌而辛勤的一生。
想着,想着,胶带的心颤抖起来,他禁不住看看自己“长长的尾巴”。那上面的字迹仍然清晰可见。它回味着父亲那温暖的大手,一遍又一遍地爱抚着它的青春岁月。
那时,父亲在农村上学。钢笔、铅笔负责书写,直尺、量角器负责作图,橡皮、胶带便是干“事后服务”的。父亲只要写作业,胶带定是抓在手上的,有时竟会握出汗来。他看见错误的字,“哧啦”一下拉开胶带,贴上去粘掉,动作娴熟利落。那时胶带还很“丰满”,它喜欢那书香味,也喜欢父亲的汗味。父亲用手指把它往纸上一按,它就与纸“亲密接触”了。可刚有点感觉,父亲却又硬生生地将它从纸的怀抱里拽下来。它喜欢纸,自然要把错误给扯去。一次扯不掉,父亲就来第二次,直到扯去为止。当然,有时也许是接触太亲密了,有时也许是父亲扯的动作太绝情了,错误连同纸片一起扯下,作业本开了“天窗”,父亲就会微微摇摇头。
父亲上完大学,胶带也陪他走过了这段难忘的时光。父亲毕业的那一刻,胶带连同文具盒也被他锁进了抽屉里。那时的胶带只剩下一点点了,成了一个瘦瘦的圆环。
几年过去了,父亲领着我回老家探亲。他找到那铁匣子,打开了,把瘦瘦的胶带拿到我眼前,给我讲述他小时候的故事,目光中满是温柔。我看着胶带,仿佛看到了那时的父亲。
胶带,重新被锁到了匣子里。但我坚信,父亲每晚陪我写作业时,都会想起他上学时用过的胶带——那被锁在匣子里、却幸福着的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