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格子衬衫实在和好看沾不上边。
颜色土里土气就不说了,布料也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磨着你的手。做工更不用提,不光线头很多,走线也奇奇怪怪: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往左或往右拐个弯,一会儿又赶紧回来,真让人怀疑做它的裁缝喝醉了酒。再看看袖口,两个小洞正龇着牙咧着嘴。这年代,能瞧见破旧到如此程度的衣服可实在不容易。
可是,它是我最心爱的一件衣服。
它原本是我妈的。她还是个小姑娘时自己织了布。就像你读过的“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一样,她的织布机唱着歌,她手中的梭子像鱼儿一样游来游去,她对未来满心的期望顺着一条条棉线织进布里面。结了婚的她用自己的缝纫机,用自己织的布做出了自己的格子衬衫。没有专业的锁边机,她就靠着一根针,一条线,把每一个扣眼缝得细细密密,结结实实。
后来,这件衣服成了我的。有一次我去妈那儿,天气突然转凉,妈把它翻出来给我,还告诉了我它的来历。妈说那些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我穿着它走进冷风中,厚实的布料给了我一份特别的安心。后来,我把它洗得干干净净,平平整整地挂在衣柜里,没有再穿过。可它肯定是我最心爱的衣服。
今天,我把它带到学校,穿在身上,给孩子们讲它的故事。看着孩子们一双双明亮的眼睛,一股温热的东西突然从我心底里涌上来,流出眼眶。如果不是要照顾我们五个孩子,妈也当了老师。妈妈很聪明,上学时成绩很好,妈的声音又温柔又好听,如果当了老师,一定特别受孩子们欢迎。现在,我穿着她的格子衬衫站在孩子们面前,就好像,年轻时的她站在讲台上一样。妈有没有这样梦想过呢?
现在,妈的五个小孩子都已经长大成家,妈的青春已经一去不复返。可这件衬衫的每一个格子都好像一个相框,嵌着她呵护着我们的每一寸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