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几片落叶漫无目的地纷飞着,如几只残蝶,只留下一树的肃杀与凄凉。墓地,一阵狂风从地上卷起,混着尘土,败叶,枯枝,嘶吼着向不远处的某间茅屋撞去,屋顶上的茅草死死地挣扎着,最终妥协在风的玩弄下,任由风押着它四处飘散,像浪迹天涯的游子寻找归路,无奈身不由已,叹息一声不知所踪。尘土飞扬间,模糊见得高高的树梢上缠绕着茅草,被风钳制在树上无法动弹,低浅的水塘中零星地浮着几根,哭泣着,乞求着要回到原处。
一群儿童嬉笑着在狂风中奔跑,竟不顾风沙迷眼,倏地抱起散落各地的茅草,无虑地向竹林跑去。诗人颤巍巍地起身,吃力地扶着腰,迈动脚步欲追赶顽童,却只能干瞪眼,歇斯底里地呼喊着。孩童们恍若没听见,扭头眨眼睛消失在视线中。诗人捡起地上的拐杖,独自在风中叹息,惟有一个瘦削的身影还在天地间摇曳。
风渐渐地停了,乌云像打翻了墨水一般,遮蔽了阴沉沉迷蒙的天空,刹那间帘子般的雨水朝大地倾下来,渗透进依存的茅草间,又如麻子一样不停地滴漏在各个角落,打湿了桌上的诗集,木制要椅子也因潮湿发出腐臭的气息,晚上,钻进阴冷的布被,寒气沾湿了夜的微凉顷刻袭满全身,似铁般冷硬,磕碰在皮肤上,辗转反眠。孩子很快就进入梦乡,嘴里念着梦话,腿有停地踹着破旧的布被。
自从安央之乱之后,诗人白发徒生,梦萦那故土,何时复还。长夜漫漫,梦难求,相思离愁,回忆朝中事,一杯苦酒,叹息山长水阔,草木深深又如何?轻抚眼角泪流过,怎知明日苦与愁?要是能得到千万间宽敞的房子就好了,那样即便是一介书生也可以眉开颜笑了。若国又能与那山一般,在风中巍然不动,这一座茅屋不存在也罢,饥饿受冻至死也值了。